可以说,无论是Jeana和Jess情侣关系的崩塌,还是ACE Family引发的争议,都是一场因记录而产生的“异化”。记录者的初衷也许是单纯的,但在公共空间长时间的曝光,潜在观众带来的压力和动力,都让“记录”这件事,逐渐脱离了最原始的意义。 互联网创造了“记录”这个词,然后再将“记录”一词异化。 人们开始不再以“体验者”自居,而是长期以“局外人”的身份,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放在社交圈的框架里进行审视和筛选。 李厚辰在《海德格尔与技术救赎》中曾说,“这个年代,今天你花很长时间写个东西,不放到什么地方给人看,是一个特别难以置信和难以想象的东西。” 同样,今天我们基本上不再可能进行非功利的写作、拍照、摄影了。互联网从最开始的“博客时代”的文字分享、逐渐过度到“照片时代”,再到如今的vlog时代,我们迎来的是一常个体生活越来越大面积的曝光。 人们越来越习惯将自己的一切在互联网上一泄而出,这本身是记录极大的异化。 02 当生活架上了相机:不自觉的自我表演 前文提到的ACE family,被他人诟病的另一个争议点是:他们将自己的生活塑造成无比完美的意见领袖。 比如这个荡秋千的镜头,一家三口打扮精致地出现在公园里,其乐融融,但却完美到“有点假”。此外,这个完美镜头的背后,父母会不会因为忙着找拍摄角度,而忽视了真正与孩子相处的时光? 如果你不是一个视频博主,你也许会随便从衣柜里抓出一件衣服,匆匆忙忙出门,孩子也许会哭闹,父母也许会拌嘴。它不完美,但它却是真实的。 这是vlog面临的另一个问题:真实性和表演性。 Wengie是一个美妆与生活方式类博主,她亦是YouTube博主中决定停止拍摄vlog的一员。她说: “我不是那种喜欢探索世界的人,我的生活蛮无聊的。有时候我在剪辑vlog的时候,变得越来越讨厌自己,觉得这么无聊的东西怎么会有人看。” “有时候就是不想在相机前” 对于不喜欢出门找刺激,更愿意呆在家里享受“无聊”的人来说,vlog的生产让他们倍感压力。 的确,vlog在某种程度上充满着悖论的成分:一方面,它需要具有生活日志式的“日常感”;另一方面,也必须足够的有亮点、趣味性来吸引观众。 这成为vlog博主们面临的问题:我们该如何平衡真实生活中的平凡和重复,与社交网络中娱乐至上的刺激和欢愉? 戈夫曼(Erving Goffman)在其“拟剧理论”中说,人类社会中的人际交往取决于时间、场所、和观众。对戈夫曼来说,“自我”是源于一个人基于文化价值、传统、和信仰而呈现出的一种“戏剧效果”。 在“拟剧理论”中,每个人都仿若一个表演者,根据自己身处的舞台以及台下观众调整自己的行为。在后台默默判断其价值观,然后决定呈现出哪一种面貌。 可以说,如今vlog的逻辑,很大程度上是戈夫曼“拟剧理论”中的一场实践和演绎——vlogger在拍摄视频的过程中,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在脑海中幻想着视频呈现出的效果:我接下来做的这件事,将呈现出我生活的哪些方面?我的观众会如何看待我的这一举动? 这一“表演”,其实早在vlog开始之前,就展露了端倪。美图软件的诞生就是一个例子。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彭兰在《美图中的幻像与自我》一文中说道,美图软件制造出的是一场“个人化的幻像”,因为在滤镜、美颜功能的作用下,创作者“呼应某种外在的文化符号”,使其获得心理满足。 而vlog则给予了创作这一“个人化幻像”的更大空间——我将在视频里去哪家餐厅、和哪个人见面、将家里的哪个角落展现出来,这些无不是一场精心策划,其背后基于的是复杂而隐秘的价值判断:它展现出的我,是什么样的? 我们需要知道的是,vlog无法轻巧地被等同于“写日记”,它所拥有的社交性,本质上决定了所呈现的内容是经过挑选 、修饰与编排的信息 ,它 仍 然 是 对 现 实 的一 种 “ 再 构 成 ” ,无法被等同于真实。 (责任编辑:admin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