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能挑战 Google、Facebook、微软等地位的独角兽和准独角兽们数不胜数。它们最终死去的时候,对它们懵然不知的“互联网原住民”们如果听说过它们鼎盛时期的融资和估值数字,恐怕会惊讶的跳起来。 很遗憾,Path 也沦为后一种,它此后再没有回到过曾创造过的巅峰。 缔造 Path 的灵魂人物 Morin 是从 Facebook 产品经理的位置上出走的,他比同时代的人更多地使用 Facebook,也更早地体会到如今困扰所有人的信息过载和社交疲劳问题。他对问题的感受是如此的迫切,以至于他的老东家不可能帮他解决烦恼,也许只有带着这种原始冲动的人才真正适合创业。 但在 2010 年代头几年,社交网络对大多数用户还处于“刚刚好”甚至“还不够大”的阶段,Path 要解决的是一个并不迫切和严重的问题。当时 Facebook 只是在电脑网络上有优势,它本身和 Instagram、WhatsApp 还没有在手机上肆虐开来。想想看,当时人们还在对“开心农场”这类的游戏兴奋不已;至于引发扎克伯格去国会作证的干预选举之类的大问题,就更是还不存在。 所以 Morin 的痛苦并不能让大多数社交网络用户感同身受,直到好几年后,此时 Path 已经气若游丝。 现在,Facebook 充斥着各种第三方应用自动生成和同步的“生日快乐”祝福,游戏邀请链接和并不在平台上互动而产生的消息,就算你在 Facebook 的状态下留言,本人也不一定看得到。这还不算被各国政府痛批的“假新闻”什么的。Path 当初的设计也允许用户将选定的部分 Path 状态同步到 Facebook,以满足他们有时需要同时对亲友和外人“广播”的偶然需求。 即便 Facebook 充斥着“僵尸”、机器人和面对用户平均年龄加速老化的状况,人们依旧寄希望于 Facebook 自己解决问题;而就算这些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,大家也就忍了。也没几个人会真的 #deletefacebook ,这成本高得让人不敢想象。 意图挑战和解决问题的 Path ,直到最终死去的时候,也都没有太多不满 Facebook 的人知晓它的存在。 它死于用户的诱惑和背叛人们太懒惰了,他们嘴上抱怨着,但始终不愿意真心做出牺牲和改变;人们又太贪心了,而且是反复无常的,他们不想停留在他们曾亲口说出的需求那里,不想被曾经的需求所限,还想着要更多。 很多人都记得亨利·福特发明汽车之前所做的“用户调研”:他问人们需要怎样的交通工具,很多人都说想要一匹跑的更快的马。那么,如果你真的造出了跑得更快的马,又会怎么样呢?用户大概会进一步被框定在“马”这个概念中,不断跟你抱怨它跑得还是不够快,上下马太麻烦,而且还创造了更多的马粪。 就算用户曾表现出信誓旦旦的承诺,最好也不要完全听从他们。你在产品中如实设定了他们想要的规矩,他们反而会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和不耐烦,甚至会因此迁怒于你产品没做好。 在《哈利·波特与死亡圣器》中,老校长邓布利多为获得道具,必须饮下毒药。在喝药之前,他叮嘱随行的哈利作为协助,说他可能会变得极度痛苦,甚至出言反悔,以至于无法继续喝下这个药,但是哈利的唯一职责就是要督促他把药喝干。这时的哈利,也跟日本武士切腹自杀时候的“介错人”职责相似。 一个想要用规则来约束用户行为,确保他们遵守最初设计目标的产品,就好像是哈利这样的“介错人”,他们逼着用户做用户本来承诺会遵守的约定,有如逼迫他喝下毒药一般。然而软件产品,特别是社交网络并没有如小说和武士道那么大的强制力。 大多数时候,用户自愿用一个“非主流”社交软件的本来目的,是获得身心的愉悦和放松,但是坚守规则的“死板”和随时转换原则的“跪舔”似乎两者都不太合适,其中的平衡相当难以把握。要想获取既能坚持原则不动摇,又能创造价值和营收的用户,恐怕只能像当今的“知识付费”一样,鼓励学员们如朝圣一般打卡,但 Path 肯定也不想收获这样的用户。 在 Path 的实践中,他们筛走了原本不满 Facebook 而出逃的用户中的绝大部分,只剩下那些严格自律,对好友有洁癖,且愿意承担随时删除好友关系带来的负面影响的极少一部分用户。结果,Path 根本无法达到原先设定的用户数和盈利目标,这也引发了公司自身对于发展路径的不确定。 (责任编辑:admin) |